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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任情适性 自然天成——书法美欣赏(四)

    更新时间:2015-04-19 浏览次数:302 信息来源:王道云

    参差美 结构过于平正,则呆板;过于匀称,则整齐;过于连绵,则凝结。呆板、整齐、凝结皆死象,产生不了美感。王羲之说:“平直相似,状如算子,上下方整,前后齐平,便不是书。”点画齐平的字不美,鳞羽错落交互为美。如散水(氵)、烈火(灬)均需各自立势、各尽其态。如横画重复、竖画叠见的字,在大书家的书作中,均是长短互殊,偃仰异似的。如李邕的字,凡左右结构的字,大体都是右高左低(亦有左高右低)。并施的横画,大都一仰一俯。参差美的法则在宋代米芾的书迹中得到进一步发挥。我们只要翻开米芾任何一部书作,便可欣赏到参差变幻、摇曳多姿、灵动潇洒之美。

    章法美的欣赏

    章法,就是篇章布局之法。章法美,美在通篇计白当黑、疏密得体、揖让有致、顾盼生姿、一气贯注的布局上。它是欣赏的总体现,给人以节奏、韵律、意境等美感享受。章法之美,大致有以下几种:

    一气贯注 通篇之首,有一字为通篇之主,以此字定势,全幅字的变换起伏,均以此字为准,首尾相应。如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全篇28行,共计324字。从第一个字“永”到末一字“文”,笔意顾盼,朝向偃仰,阴阳起伏,风神潇洒。文字内容与书写形式和谐统一,我们从中可看出王羲之风规自远的逸民风度。

    字字意别 通篇书写中,遇有重字,都形态各异。这虽属结构美问题,但在整幅中,与上下左右相映带,却又属章法美问题。如《兰亭序》中三个“盛”字、五个“怀”字、七个“不”字,都能随类赋形,各现其态。尤其20个“之”字,结体各不相同,取长舍短,神态各异。有的平稳、有的险峻、有的舒展、有的收敛。有的工整如楷,但不呆板;有的流丽似草,但不狂怪。姿态变化,妙在通理达趣。如第一行“暮春之初”的“之”字,因“暮春”二字较长,所以写成扁形,长中带扁,相得益彰。第六行末尾“之”字,因此处空白较大,加之右边第五行行尾的“水”字形扁有捺脚,所以“之”最后一笔写成反捺向下,空处不至太虚,同画有异,揖让得宜。第九行“品类之盛”的“之”字,因上下左右的字都较宽大、紧凑,故写得紧密、小巧,有虚有实,透出虚和之气。《兰亭序》字形、章法凡是变处,都符合美学上的要求,但不是书者刻意求工,而是任情适性,自然天成。米芾曾说:“之字最多无一似。”可谓得其真谛。

    计白当黑 清代书法家邓石如说:“字画疏处可以走马,密处不使透风,常计白以当黑,奇趣乃出。”(包世臣《艺舟双楫》)我们从一幅书法的黑白处可以感受到空间的前后层次,整幅作品的节奏韵律。一字有一字的空处,一行有一行的空处,一幅有一幅的空处。空白在不同的书体、不同的幅式、不同的书家作品中,有各式各样的表现方式,但也有分间布白的共同原则:“疏密停匀为佳,当疏不疏,反成寒乞;当密不密,必致雕疏。”(姜夔《续书谱》)分间布白,远近宜均;点画亭匀,燥润适度。行间安排,虚实相生。隶书行距较密,字距较疏;由于上下空白多,左右波磔横出,整体上有一种“开张凤翼”、“凭虚御风”的美感。实处有韵、空处有味,实处之美,正因虚处相映。至于草书,“空白少而神远,空白多而神密,俗书反是。”(刘熙载《艺概》)计白当黑不仅决定于分间布阵,与用墨的燥、润、浓、淡也至关重要。燥与润、淡与浓都有虚与实的区别。枯笔、渴笔、飞白较之浓润是虚,若与白地比,却又是实。墨色的浓、淡、燥、润变化,显示出作品的节奏、律动、气势、风采。当代书法家林散之的书法极富浓淡燥润变化,我们试看他书写的杜牧诗《山行》,通篇浓不凝滞,若润含春雨;枯不瘠薄,似古藤挂树。浓淡枯湿,一任自然。如“远上”为新蘸墨,浓湿渗化,然笔路清晰。“寒山”二字“架宽而丝紧”,游丝萦绕似断还连。“石径”顺笔而下,燥润相生。“斜”字左浓右燥,实左虚右。“有人”二字尤为高妙,“有”字如云中游龙,虚无缥缈,若隐若现。有有无无,虚虚实实,诚如苏轼所说:“微微乎若轻云之蔽月,翻翻乎若长空之卷旆。”(苏轼《飞白赞》)林老笔力惊绝,墨呈五色,布白天趣,结字奇特,风格清逸,实乃学王觉斯而出王觉斯的第一人。

    管领相承 上下相承,字与字之间妙在相互承应。点画皆有意,字字尽有情。呼吸相关,血脉相通,互相管带。唐代张敬玄说:“法成之后,字体各有管束,一字管两字,两字管三字,如此管一行;一行管两行,两行管三行,如此管一纸。”(张敬玄《书则》)明代的解缙对于管领相承的布局领会更深,他说:“上字之于下字,左行之于右行,横斜疏密,各有攸当。上下连延,左右顾瞩,八面四方,有如布阵,纷纷纭纭,斗乱而不乱,浑浑沌沌,形圆而不可破。”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通篇采取纵有行、横无列的形式。字与字大小参差、错落有致。点画映带而生,气脉贯通。第二行与第三行行距稍宽,第四行与第五行行距稍紧,其余大致相等。宽紧相间,曲折互用,相映成趣。清包世臣说:“《兰亭》神理在似欹反正,若断还连八字。”试看第十行“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”,总的行势有所倾斜,忽左忽右,呈曲线状。如以“所”字基准,“以”字略右,“游目”偏右,“骋怀”略右,“足以”偏右,“极”略右,“视听之”居中,复归平正。重心始终保持在行线上,虽有倾斜而不偏离,因此形斜体正,势曲态直。再看这行相邻的两行,凡向右偏的字,右行或也右偏、或以空白相应,凡是居中,右边出现空白的,右行相应左偏。左行亦复如是,行行相向,字字相承,极富韵律。再从“所以游目”这行自上向下看,上一字的收笔与下字的起笔都是露锋进出,形成笔断意连、左顾右盼、承上启下、相互呼应的意态。我们从《兰亭序》的章法中欣赏到分间布白和管领相承的意趣,险峻中寓平衡,相违中求相和,整幅作品都体现出多样统一、平衡对称美的法则。

    署款钤印 元明以来,书画家越来越重视署款钤印在章法中的作用。元以前,章法美一般只取决于书作的正文,虽然也有书家的署名,但还不曾提到审美的地位。元明以后的书法作品,从章法美的角度看,通常由正文、署款与印章构成。三者相辅相成,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。无论哪部分失调,都会使作品失去光彩。署款与钤印可补救行气、章法上的虚实不足,调节作品的平衡,加深作品的意境,使作品神采焕发,点睛龙飞。署款有的只是书者姓名,寥寥数字;有的却是对正文的生发议论,长达上百字;无论哪一种,都有助于欣赏者对书写内容与形式的理解,落款位置略低正文,增其参差之美。款字小于正文,增其疏朗流动之感。款识形式变化多端,但总离不开全幅作品的平衡法则。钤印与落款作用不仅相同,有时又可弥补款识的不足。如一幅书法杰作,右上角较空处钤上一方起手印,或右下较空处钤上一方闲章,款下钤上一方名号章,印章风格与书法风格一致,黑白世界中,红光闪烁,气韵浮动,我们品味欣赏,便会感到一种整体和谐之美。

    书法意境美的欣赏

    书法的意境,就是通篇书法作品体现出的神采,一种精神境界。它的美取决于书家对客观世界美的感受能力、主观的审美趣味以及笔墨技巧的熟练程度。书家把外美、内美(人格美)统一于书法创作中,引起欣赏者的共鸣、联想,想象出诸多美的意象,这正是意境美给予欣赏者的感受。我们欣赏一幅书法作品的意境美,需要置身其境,随着点线的节奏、韵律变化,结构、章法、布白的领会,展开想象的翅膀,体味书家流露的情感意绪。要想成为书家的真正赏音,还需要有广博的艺术修养,以及对书写的文字内容、书家的生平、书写的背景有广泛深刻的了解。如唐代的书法家、书学理论家孙过庭,由于既有书法实践又有书学理论,知识广博,见解精深,所以能通过王羲之的不同书作,感受到他流露的不同情感和美的意境。他说王羲之“写《乐毅》又情多怫郁,书《画赞》则意涉瑰奇;《黄庭经》则怡怿虚无;《太师箴》又纵横争折;暨乎兰亭兴集,思逸神超;私门诫誓,情拘志惨。所谓涉乐方笑,言哀已叹。”(孙过庭《书谱序》)孙氏如果不了解王羲之的生平、思想及书写背景、文字内容,是无法领略这些不同的意境之美的。意境美的欣赏,是书法美最高层次的欣赏。

    我们如果在欣赏张旭的草书时,对他“嗜酒,每大醉呼叫狂走,乃下笔”(《新唐书·艺文传》)的颠态有所了解,便可领略他草书中那种笔挟风雷、星流电激、云烟缭绕的美感意境。如果我们在品味“天下第二行书”颜真卿的《祭侄稿》时,了解颜真卿的刚直英烈,其兄杲卿及侄儿季明因征讨叛贼安禄山而为国捐躯,便会体味到真卿集家仇国恨于一身,愤激悲痛寓于书稿。此书笔笔挺拔,字字奔放,渴润相间,节奏随其情感痛哀起落回旋。通篇英风烈气,奇伟苍凉,意境之美,美在阳刚。同样,我们在欣赏时人书写的王维的《山居秋暝》时,如果把“竹喧归浣女”理解为“竹林里人声喧笑,是洗衣女归来了”。而书写“竹喧”时又是浓墨重顿,那将破坏全诗、全幅字的静谧幽丽意境了。如是把“竹喧”句理解为“洗衣女孩归来时,穿竹而过,碰得竹叶发出沙沙的喧响声”,书写者书写“竹喧”时用枯笔淡墨,疏朗清纤,那么诗意书意相融为一,山中秋夜的恬静与空灵和盘托出了,意境之美,美在阴柔。

    总之,书法美的欣赏,起始要对全幅字的风格特色有一个总的感受。感到有股引力,这是跨入欣赏的门坎。其次探寻点画的美、结构的美、章法的美。最后根据自己的素养,领略不同层次的意境美。反复品味,察迹缘情,层层深入,方得真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