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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“摩托法官白公道” ——武陵大山里26年的坚守

    更新时间:2015-01-08 浏览次数:281 信息来源:本刊记者 韩秀琪

    在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,有一位白明德法官远近闻名,他常年骑着摩托送法到村头,查证到乡间,开庭到院坝。同事敬重他,叫他“老德”,乡亲常见他在山间小路穿行,叫他“摩托法官”,更多接触过他的老百姓和当事人,都称呼他“白公道”。在最基层的法庭,他一干就是二十多年,换了7辆摩托车,走遍武陵山区腹地368个村庄小寨,办结了2032件案子,没有一件发回重审,调撤率达83.5%,服判息诉率98%。“白公道”在酉阳老百姓心中是最有魅力的一位基层法官。

    敬民生之道,让法治的阳光雨露润泽大山中百姓渴望,用真诚之心为民服务,收获一份份百姓对法律的信任。

    白明德,出生在酉阳一个普通的土家族农民家庭,1988年考进了酉阳法院,就主动申请到最远的地方去工作。上班第一天,他在日记本上立下誓言:“从今天起,我要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法官!”他被分到与湖南、湖北两省交界的酉酬审理站工作。这是土家族、苗族聚居的山陵之地,沟壑纵横,山陡岭峭。酉酬审理站有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,两张办公桌,几条木制长椅,没有取暖设备,寒风穿堂而过,冬季白雪飘落,满地积雪,开庭时冻得两腿发抖,双手僵硬。白明德从书记员、审判员到副庭长,一直坚守在大山中为民办案。

    酉酬审理站离县城一百多公里,负责两个乡镇几百个村寨,乡亲要打场官司,就要翻山越岭,用一两天时间,等开完庭,天都黑了,只好摸着黑回去。早些年,白明德下乡办案,就得背起干粮,打着电筒,不晓得有多少个夜晚是在山路上度过的。

    那是1996年冬天,下午4点多,一个老人颤巍巍地走进审理站,“谢天谢地,总算是赶上了。”白明德一问,老人是酉酬沙子村的村民,因土地纠纷被人打伤,一大清早起来赶路,饭都没来得及吃,就是为了到法庭讨个说法。听老人说完,白明德抓紧时间,把案子立好后,天都黑了。想到老人家还饿着肚子,白明德就给老人买了碗面条,又买了手电筒。老人一天没吃饭,确实饿慌了,一碗面吃得连汤都没剩下,起身急匆匆又赶上回家之路。望着夜幕中离去的背影,白明德心里很不好受。

    “让群众这样赶路打官司,太不方便了,总得想个办法!”于是,白明德省吃俭用买了辆二手摩托车,尽量到山里乡下去办案。“宁可自己多跑几趟腿,也要让乡亲们少受点累!”从此,白明德就天天骑着摩托车下乡办案,10多年下来,跑了6万多公里,走遍了368个村寨,光换车的钱就花了3万多元,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一看到他,就喊“摩托法官”。

    2006年冬季的一天,白明德骑着摩托带着书记员到大溪镇审理一起离婚调解案件,当时下着大雪,山路泥泞崎岖,车轮打滑,只能下来迎着寒风推着摩托车吃力地前行,经过3小时的艰难跋涉,到了开庭审理地点大溪镇政府后,却不见双方当事人的踪影。白明德给双方当事人打电话,才知道他们都还在家里,根本没想要来开庭。等双方都赶到,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。原告张某不好意思地说:“对不起,白法官,今天下这么大的雪,路又这么远,我以为您不会来了……”“定好今天开庭,我们肯定会来的,法官说话是要算数的嘛!”双方当事人被白明德守信履职的赤诚打动了,当天的调解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,最后双方握手言和,重归于好。

    这是一个很冷的冬日,快要临近春节了。出发时飘着雪花,白庭长骑着摩托车带着书记员朝山间小路奔驰而去。他们要去的是法庭辖区最远的可大乡,当时法庭驻地在酉酬乡,因为交通很不好走都是土路,就提前一天到大溪镇,摩托车坏了还没修好,白庭长只好找到一个熟人,借了一辆摩托车,第二天一早出发赶往可大村,因与当事人约好了上午10点钟到可大村。

    雪越下越密,崎岖陡峭的羊肠山道上越来越滑,在一处上坡路,一边是山,一边就是悬崖,摩托车突然前胎爆裂,将白庭长和书记员小廖一下都摔倒在地,好险啊,差一点没有摔到崖下。书记员小廖手被划破流血,他从地上爬起来,看到白庭长趴在地上起不来,小廖赶忙过去,只见白庭长嘴里流着血,两颗门牙碰掉了,一条腿也动弹不得,小廖架起白庭长胳膊,慢慢从地上把他托起。此时,强忍着疼痛,让小廖帮着把摩托车立起来。车坏了,怎么办?小廖说:“庭长,咱们只能在这里等,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搭,咱们先下山吧!”“不行啊,这雪会越下越大,咱们已走过了一多半路了,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可大村,与当事人定好的审理案件,我们绝不可以缺席,这事关老百姓对法庭和法官的信任。”“那你的脚能走吗?”白明德动了动,左脚剜心的痛,令他浑身打颤,他忍着痛说:“走!推车上山。”白明德着急啊,那一家打官司是因赡养老人问题,几个儿子吵翻天了,他担心如果赶不到,审理不了,他们会聚在一起闹事。

    白明德与小廖一步步艰难推着摩托车在雪地上向山上行进,小廖看到白明德满头大汗,让他歇歇再走,白明德摇头示意不行,继续走,当他们行到山路转弯处,忽然看到前面路旁停着一辆车,几个人正在围着烤火。白明德走到车前,认出是大溪镇镇长,他车坏了,司机正在修车,天太冷了,只得烤火暖身子。镇长看到白明德瘸着腿,嘴肿着,忙问:“你们这是怎么啦,还上山去?”白明德告诉镇长,是急着要去办案,拖不得,镇长听后马上用手机打电话,找到一辆车。“别着急,等一会儿车到了送你们。”

    天越来越冷,雪越下越大。白明德终于咧嘴笑了:“谢谢镇长了!”“你怎么了?门牙呢?”镇长问。白明德无奈地说:“都去找土地爷了,还好没咽到肚子里,不然可真要穿肠挂肚了……”镇长和那几个烤火的人都笑了起来。

    没过多久,一个人开着一辆车上来,焦急的白明德总算松了一口气上了车,镇长嘱咐司机说:“你可慢点,安安稳稳地把我们“白公道”法官送到地方,开庭后,再送他们回镇子。”又对白明德说:“你甭管了,摩托车我找人修好,你安心去办你的案子。”

    当白明德一瘸一拐地走进屋,见到起诉的老汉和他的几个儿子,忙抱歉说:“来晚了……”小廖忙解释道:“我们在上山时摩托车翻了,耽误了时辰……”老汉和他的几个儿子看到小廖手缠着一块布,和白庭长红肿的嘴,都有些不好意思,“这么大的雪,白法官还上山来……”老汉眼里浸着泪花,抓着白明德的手有些颤抖说:“为了我这老头子,伤了你们不该啊!太麻烦你们了,不该啊……”这时,几个儿子也都有些难为情了,眼前这位早有耳闻的法官感动了,没想到这大雪天还上山来办案。

    一家人协商得很顺利,往日的争吵、埋怨,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    当把协商调解书写好了,白明德要起身时,他的脚再也走不了路,肿得像“胖头鱼”,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到医院,照了片子,才得知白明德的左脚胫骨骨折了。随车跟来的老汉家大儿子,得知白法官脚骨折了,心疼得热泪盈眶,哭着说:“我们糊涂啊!对不住白法官!”

    如今已是一名主审法官的廖光洁接受记者采访时说,“我问过白庭长,为什么总是骑摩托车下乡办案?”他笑道,“廖毛毛,你看看这里七沟八坎,除了主干道,进村进社都是土路,能通摩托车就不错了。那些老百姓都是万不得已才来趟法庭,光是来回都要走好久啊。人家本来就因为有了难题、受了损失不得已来打官司,还让他们耽搁几天农活,哪个受得住嘛……大山里的人不容易,一年到头在山里做活,又挣不到几个钱,咱们得多帮他们想点、做点、算点。”这是白明德庭长常挂在嘴边的话,如此坚持,一干就是二十几年!

    白明德以真诚之心,敬民生之道,为民办案,关注老百姓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,在艰难的山路上,坚守着自己亲民便民阳光司法的赤诚追求,收获了一份份百姓对法律的信任。

    合公正之道,让案件事实回归到客观真相的本身,用求实之心,深入调研,让法律的公信力在百姓的心中延伸。

    白明德办过一件离婚案子,夫妻双方因感情不和,只要在一起就争吵打闹,女方在外面打工,年龄比男方小七八岁,他们有一个13岁的孩子,刚上中学。女方很少回家,2007年就开始两地分居,后来女方以感情破裂为由起诉离婚,但男方坚决不离,双方在法庭上吵得不可开交,白明德本来也可以直接做出判决,但他却宣布休庭。然后,分别找到男方和女方的亲戚和朋友,私下来做工作。他一对一调查了解实情,得知女方在外打工,思想变化很大,不想再回来,更不愿与男方一起生活,白明德就耐心劝男方说,你要面对现实,强扭的瓜不甜,要男方不要再坚持了,可以在经济上提条件。白明德经过了解,掌握了女方情况,就针对性做女方的工作说,“你还年轻,如果说真的在外面有了新相好,自己出去了,你的孩子怎么办?你一定要把小孩安顿好。”

    白明德看到女方对孩子很有感情,就劝她要在经济上帮助男方,把孩子抚养好,支持孩子上进学习,终于把女方说服,同意给男方经济补偿。但在法庭上,男方见女方松了口,就提出,“我同意离婚,孩子跟我。但要给10万元抚养费!”女方觉得钱要的太多,是故意刁难,态度坚决地说“只出1万元钱”,两人又一次大吵起来,调解再度陷入僵局,白明德仍是不轻易放弃,再次找到双方做工作。他讲孩子痛苦和亲情,像老大哥一样开导双方,“看看你们孩子又惊又怕,每次见到我们,他都低头哭泣,我们的心都揪了起来,难道你们就不心痛,等孩子长大会怎么样想你们……”女方被白庭长说得心痛地大哭起来,最后双方终于达成协议,好离好散。

    白庭长最后还叮嘱女方,“孩子毕竟离不开亲妈,以后还要多关心你儿子。”女方牵着孩子的手说:“白法官,你放心,我会经常给他打电话的。”男方也保证让儿子读完高中,看着爸妈和平分手,又都关爱他,孩子终于止住了泪水。

    事后,书记员廖光洁问白明德:“这个案子很好下判决,为什么非要费这多功夫作调解,这图个啥?”白明德笑道:“农村有句话叫‘一代官司三代仇’,有些事情如果简单地一判了之,很可能会让人埋下心结,甚至反目为仇,真诚细致的调解是最容易消除心理对抗,化解矛盾,也是让当事人和谐的‘良方’。”

    白明德曾办过一件“丢牛人”与“捞牛人”的官司。这个案例被西南政法大学选为教学中一个典型案例,也曾引起参加北大法学院培训班学习法官们的热议。

    1998年长江发大水,酉河支流暴发的洪水很大,把上游一个村里农户的一头耕牛,冲到河里流向下游,被两个渔民救了上岸。丢牛的农户顺着河流找了下来,在下游渔村找到自己的牛,要把牛牵回去,捞牛的两个渔民,坚持要丢牛人按这头牛的价钱,给他们一半的补偿。“丢牛人”坚持不应,“捞牛人”也不放牛,官司告到酉酬审理站。

    白明德知道,在土家族的山中和江河上,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:“上流下载,一人一半”,可是按照法律规定属“不当得利”,“捞牛人”就没有获得打捞这头牛补偿的根据。法律规定可以如此,但是按当地习俗,老百姓难以接受。两个渔民冒着危险在洪水中把牛捞上来,是有很大风险的付出所得,给你挽回损失,你说怎么办?

    白明德为这个案子上下村来回跑了三四趟,也没有说服“捞牛”渔民放弃“一家一半”补偿,“丢牛人”更是坚执不给补偿,农民与渔民毫不妥协。最后,只能开庭做出了判决,结果是让上游农户把牛牵走,给捞牛渔民30%补偿。下游村的渔民认为这个案判得的不对,议论纷纷。为此“白公道”也不得不受着下游村百姓们的说三道四。

    此案事后到了高校法学院课堂,有教授认为此案是发洪水打捞上来的牛,是有生命危险的付出,两个渔民应该获得民约“上流下载,一人一半”补偿,法律可以认可。当记者问白明德,你从内心认为是判对还是判错?他告诉记者,那两个捞牛的渔民,最后对我判的没有怨言。记者问,为什么?他说,给“牛”定价时,物价部门答复是不予作价,我就让下游村的干部给这头牛估了一个价钱,按估的价钱,给两个捞牛渔民30%补偿,他们认为,结果还是公道的!

    给记者也讲述过这个故事的白新宇法官说,如果只是按民法通则判案,就是要退归原主。白明德能判定30%给两个冒着危险在洪水中捞牛的人,体现了办案结果符合实体公正,“这桩案件办得真是令人佩服”。

    2012年,麻旺镇的农业园区,有一家种植西瓜、甘蔗、番茄、辣椒等经济农作物的承包企业,因经济管理问题,企业难以为继,老板跑路了,不见踪影,造成了拖欠100多名农民工累积工资100多万元,最终引发农民工集体到县政府大楼前上访请愿。加上亲戚朋友妻子儿女,有几百人聚集。有关部门参与协调,花了很长时间,想了多种办法,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。后来上百人又到法院告状,拿不到工钱,农民工情绪很大。院领导高度重视,下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,指派白明德处理此案。白明德接手后,进行了深入调查,找到了“政府还占着企业的钱”这一个关键问题的结点——企业长期给镇上一个管理委员会供应水果、蔬菜,他们欠企业51万元钱。针对这个实事,白明德坚决果断与法院同志一起,从管理委员会要回这笔钱,发还给农民工,差额部分老板最后也认了账,后续付给农民工。为这个案子,白明德与法院的同志几乎跑遍了上上下下,协调方方面面,最终还给了100农民工。

    2008年,酉河建设后溪水电站,因要征收商业用地,引起的土地案子纠纷一下多了,当时白明德就接到几十件,因为土地可以“变现”了,能得到土地征收款。后溪村是矛盾纠葛最突出的,其中涉及60多户、190多人。后溪村那片山全部征收了,可是钱怎么分?怎么补?成了村乡和水电建设单位各方头号难题。

    又是白明德带队去后溪村解决这个难题。经过大量的摸底调查了解,他心里清楚,修建水库电站要用的是林地,基本是荒山,1997年承包林地,根本就没有搞,那时荒山有谁要。当时在1998年作过二次人口统计,家庭多少人,就有多少地,每个人都有档案。自建国以来,发过一次土地证之后,1998年统计是最完整的。这个地要定也只能定到集体,而集体的土地用什么方式补偿?怎么分配款额?

    白明德做出一个“大胆”的决定:让这60多户人家,一家出一个代表,集体商量,集体作决定,最后由60多名代表举手表决通过。当时,白明德就对代表们说:“你们自己拿方案,我们不干涉你们。”“现在没有林权证,就不能认了。就定在集体,这是一个大前提。”白明德只是坚持了这个最重要、最基本实事和历史依据。1998年的统计是最具权威的,较完整的,正是白明德深入细微调研和分析判断,他相信这60多名代表最终作出决定,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。正是依据历史客观的真实,通过民主协商,60多名代表讨论,最后大家举手表决通过一个方案,只有两个人反对。方案就是按1998年分田人口数,有一个算一个,100万元全部分好,取得大多数人满意。

    白明德面对群众最切实的利益及矛盾冲突的紧急情况,尊重实事,依靠群众,用一次次公正司法赢得乡亲们对法律和法官的崇敬。“公平、公正、公开”的法律实践,让一名来自基层法官承载了他的追求——“公道得民心。”

    “我们山区基层法庭办案,大多是些婚姻、财产纠纷,甚至有不少鸡毛蒜皮的小案。酉阳是少数民族集居地,民风民俗复杂,有些案子虽然简单,一旦解决不好,就可能激化矛盾,引起更深的冲突。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娃,我太晓得调解纠纷、化解矛盾的重要了。在办案过程中,时时要站在当事人的立场,试着弄明白他们心里的想法。”

    白明德敞开心扉,向记者倾诉内心的炽烈之情,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助人之情理、解人之渴求。因为他知道,每一次面对当事人,他们最渴求的是司法的公平与正义。

    守立德之道,像大山一样包容艰难,乐融疾痛,守廉知洁,用平常之心从善如流,以身作则,在忠诚无私的快乐中温暖身心。

    一个阴雨连绵的深秋,一位30多岁的姓田的妇女领着两个孩子,找到酉酬审理站,她是从30多公里外的村子赶来的,一见白明德再也忍不住泪水,哭诉起来:她的丈夫因交通事故死亡,费尽很大周折要到17万元抚恤金,没想到全部让丈夫的哥哥和母亲拿去,不管她怎么恳求,丈夫的家人就是不肯把抚恤金还给她们。按照法律规定,死亡赔偿金应该在第一继承顺序人之间合理分配,田某及其子女是第一顺序继承人,理当取得死亡赔偿金。白明德听明白了这个妇女讲述的案情,对她说:“你放心,我们法庭一定会帮助你要回这笔抚恤金的,不哭了,你看孩子饿坏了吧,先吃点东西……”白明德上街买回汤面和烧饼,让母子三人吃饱。

    转天清晨,白明德带上书记员赶路上山,中午时分才到那妇女的婆家,找到她丈夫家大哥和母亲。不管白明德怎么苦口婆心劝说,讲法律,又讲道理,他们仍是执意不肯交出抚恤金,还吵得很凶,“她才30多岁,丈夫死了,肯定要改嫁,改嫁后会把钱拿走,我们家的娃娃没人抚养,那两个娃娃的命要你保的!你们法院要负这个责任……”白明德看到这一家人怎么都不会认可退钱,当地有个风俗,死者的钱是不能由女人保管的。那家仗着家族人多势众,一点不买账。第一次调解只能做一个笔录。

    隔了两天,第二次又上山,白明德给他们带了相关法律小册子,又说了两个多小时,他家大哥说话不那么硬气了,可是她丈夫的母亲仍不认可,尽管白明德给老太太讲了,这笔抚恤金也有她一份,也要分给她,但是她说死说活不干。白明德只得又下山,到镇上去找他家的亲戚,又上山找到村干部,让他们帮助作工作。“这钱是给人家要养孩子,你们凭什么养这个孩子,有谁比孩子母亲更亲,养得更好啊!”在村干部和亲戚的规劝下,第三次终于把老太太说通了,也把调解协商书签好了。

    第四次会面,白明德把他家里主要的人,都约到大溪镇上,在镇上把钱分好了,白明德一直守着,看着他们将抚恤金给老太太和她们母子三人分清了,还怕有什么闪失,最后陪着妇女到银行,亲眼看着她把那笔抚恤金存到存折上,白明德才放心地离开。

    第二天清晨,白明德到审判站办公室刚要坐下,门外进来一个人,白明德抬头一看,是昨天领到抚恤金的那个妇女,手里拎着大布袋,“白法官,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,这是我采的山蘑送你尝尝。你费了太多气力,帮我讨回抚恤金,我要谢谢你……”,“这可不行,妹子,钱是你应该得的,我们法官,就是为老姓讨公道的!”“无论怎样,您得收下,这是我的一点心意,都是自己采的。”“好妹子,我们不能收当事人的东西,要是收了就犯错误了,本来是公正的案子,在人的眼中会变质了,你们娘几个,虽然有了钱,也要紧着过啊,要想着让孩子上中学、上大学,还有许多要花钱的地方,你把这山蘑拿到集上去卖了,换几个钱。”“不行,今天不是赶集日子,我已经拿来,不能背回去,路太远了……”说着妇女抬脚往外走,白明德上前揪住她的袖口,说:“妹子,你别走,你看那黑板,我给你记上,今天,先把它存在这里,过两天赶集之日,你从这取了卖掉,换点钱啊!”

    那妇女瞧着那黑板上写着:某人存白酒2瓶,××年×月×日,某人存甲鱼3只……“妹子,我写上你姓名,存山磨一袋,下个赶集之日一定要来取,不然,我真是要走30多里路给你再送上山哟!你看看我的腿风湿都肿了,就不要我再跑路了……”

    那妇女看到白明德拉起裤角露出肿胀的腿,泪水夺眶而出,“白法官,你受苦了,我听你的。”

    在酉酬巡回审理点的墙上,还挂着一个小本子,上面记着:“某人送龙凤呈祥一条,给白明德小孩子30元现金,茶叶一包(约一斤重),已退回。”“某人送来宏声烟一条,酒一瓶(标价15元)已退……”这是白明德一直坚持下来的做法。

    白新宇庭长给记者讲了白明德一件小事:孤寡老人赵大爷攒的500块钱被人借走不还,无奈之下告到法庭,白明德知道赵大爷生活困难,告诉老人家去村委会开个贫困证明,可以免交50元的诉讼费,可赵大爷说:“我身体不好,腿脚不方便,要我回去办证明又交过来,一个来回车费60多块,我现在钱遭骗了,路费都拿不出来呀!”白明德连忙走上前,“老人家,您今天用不着回去开证明了,50元诉讼费我帮您付了。”送走赵大爷,白明德说:“对老人家来说,5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,咱们少抽几包烟,就能帮老人一把,何乐而不为呢?”

    可是他的家庭负担一点都不轻松。妻子没有工作,长期患有肾病综合症,每天吃中药,两个女儿的学费是白明德的弟兄姐妹一起凑出来的,所有的经济负担都是他一个人扛。他自己因多年的风餐露宿,奔波劳累,患上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和颈椎骨质增生,必须每天做牵引。因为糖尿病,饮食上受节制不说,还要每天三次定时打胰岛素。他工作二十多年,到现在还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,一家人就挤在那十几平方米的一间屋内,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。

    “当年,酉酬审理站与派出所、司法办在一起办公,在楼的一层各有一间是办公室,二层、三层各有一间宿舍,二楼是一位老法官住,白庭长一家四口住三层一间,只有十几平方米,4口人住一个小屋。白庭长比较胖,睡觉时打呼噜,两个孩子白天要上学,夜里白庭长打呼噜受影响,没办法白庭长只好在三层楼顶上,搭了一间简易小屋和一个厨房,小屋夏天热,冬天冷,紧靠在酉河的岸边,冬天寒风凛冽,盖着棉被都冻得发抖,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。”廖光洁法官充满感情地给记者讲述白庭长在酉酬的往事:两年前,白庭长当了二庭的副庭长,到龙谭镇去办公了,可是全家到了龙谭仍是住三层一间屋。我不只一次跟他说过,因为他是我领导,也是我的老师。我说孩子大了,你还是要想办法到县城里买个房子,或者就按咱们农村的老习惯,找个宅基地,修一栋房子。他说,我也想过,没钱。他是真没钱啊!两个孩子都上学,大女儿已上大学,嫂子又没工作,病得每天吃药,以前在一起办公,我隔三差五到他家吃饭,嫂子发病有时全身都肿,白庭长支撑这个家太困难了。上个月,他的丈母娘瘫痪了,给他打电话要去做手术,可是,他下午还要开庭处理一个案子,他坚持把案子调解好后,才到酉酬去把丈母娘接上,到黔江中心医院做了手术。每逢节假日,或者单身干警在,他总是张罗弄一些好吃的来改善大家的伙食,都是他自己掏腰包。那时他下班总要去河里打鱼,除了给同事和自家吃点,大部分都是托别人到集上去卖,他还养了七八箱蜜蜂,除了用来治疗风湿性关节炎,也送朋友、亲戚,也用来换些日用百货。有时看到他用蜂刺毒扎腿治风湿病,麻麻点点疤痕真是让人心痛,他在山路上骑摩托就摔倒过三次,他的风湿性关节炎就是因长年骑摩托车落下的,不论春夏秋冬,风吹雨淋,总是这么执着,这么热忱,这么深入,往山里乡下奔啊!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总是过不去!为什么老百姓和当事人一见到他就服气,也许正是他身上那股精神上的正能量,让程序公正显于群众面前。老百姓看到他在办案中的作风和态度,相信白庭长,能给他们带来公平正义。深深的足迹,赤诚的心灵,也许这就是‘白公道’的魅力所在吧!”

    在酉阳的村民和镇乡村长中,很多都人知道酉酬水电站建成关闸放水的事件,江西湾山寨的几十户山民与拆迁工作组发生了纠纷,坚持就是不搬迁,当时公安警察都上去了,山民就把路给挖断,不管谁来劝说,山民就是不听。此时,重庆有关方面下了严令,第二天关闸蓄水。一旦关闸江西湾会被水淹掉,这可急坏了镇书记和镇长,在这万分危急时,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白明德,“只有‘白公道’出面,兴许能闯过这道难关。”白明德在出差回来的路上,接到镇书记的电话,他就赶来见了书记和镇长,“白法官,无论如何也得劝山民马上搬迁,不然得出大事啊!人命关天。”白明德详细了解情况后,又赶到江西湾。白明德找到领头的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,找到了问题的症结,主要是土地纷争问题。针对这些情况,白明德给他们讲清楚了对证据的保护,哪些证据先固定下来,过后的手续怎么办……一一交待后,他强调关闸是上级下了命令的,修这个水电站,说大一点的话,是造福于人民,说小一点的话,对老百姓是有利的——有了电,生话也能改善。白明德细致入微的“谈心”,入情入理的疏导,使事件迅速平息,山民不但马上把路填平修好,第二天就开始搬迁。老百姓听他的,是因为他总是想着老百姓的难与忧,把他们的事放在自己的心上。

    白明德与老百姓亲得像家里的人。不少乡亲在外打工的亲人,还有外地的朋友亲戚,从外边往家乡寄东西,都会寄到白明德这个办公连带居住的地方,寄来的有存款单、衣服、特产等等,每每镇上开集,四里八乡的熟人都要到“白公道”的审理站来取“邮件”,每逢赶集日,审理站一般要有两个人职守。很多老百姓都爱到审理站找白庭长,吹吹牛,抽抽烟,喝个水。“大包小包的、赶集要背的背篓,也都放在审理站的院子里。我刚去时不适应,这里是审理站的院子,是办公地方,怎么这堆一堆,那堆一堆,白庭长说,没关系,没关系。他就是这样,非常细小的事,就让老百姓很亲,因此大家信任他。”

    以平常心立德守道,正是“白公道”最鲜明的特色。白明德工作这么多年来,走遍了辖区的每一个村落,通过他的两条腿、一张嘴、一颗心,化解了多少家庭邻里之间的矛盾。有人问过白明德有啥秘诀,他笑了笑,憨厚地说:“我也没总结过,没得方法,就是多到他们当中走走,摸摸他们的想法,要想着让老百姓知福守业,不能让贪婪之心造孽。”他相信法治精神的魅力,是能在人们内心的亲近中共铸信仰的真诚。

    感谢武陵大山的崎岖之路,送给我们一位坚持在大山里的“白公道”。骑摩托车穿行山间小路、河道滩石、乡村泥路。如此艰苦工作环境和家庭的困难,没有动摇他始终如一坚守在大山的决心。法院领导几次找他谈话,要把他调到县法院工作,都被他拒绝了。他说:“虽然乡下山里条件艰苦,但自己对山区农村情况熟悉,开展工作更容易。在山里工作这么多年,老百姓信任我,这里的老百姓更需要我,人啊,总要讲良心,我不能说走就走啊!说实话,留在基层法院也许只是一瞬间就决定的事情,但坚持了26年,我自己也没有想到。”

    “白公道”正如这茫茫绵延的武陵大山一样,历经岁月沧桑,始终包容着风霜雪雨,始终如一的平常,与山中生生不息的百姓同呼吸,共命运,心连心。